漫天大雪，银装素裹。
    老宅里各处贴着福字，春联，年画，檐子下还有各样的灯笼，喜气洋洋。老太太说老大升了官，也不好大肆庆祝，就家里热闹热闹。
    过年的时节，家里来往人多，沉锦薇是不出去凑热闹的，免得客人问起来尴尬。沉叁小姐？是哪位的闺女？
    谁也不是，她是领养的。
    “叁小姐，新衣服送过来了，您下去看一下吗？”
    “知道了，这就下去。”沉锦薇给书里放好书签，照了照镜子，没有问题这才出门。
    老宅子一连叁间都是打通的，老太太和沉重明在正厅喝茶，沉锦棠和沉锦薇在偏厅试衣服。每人都有两整套，料子都差不多，不过锦棠的偏中式，锦薇的偏西式。
    说起款式，还是小时候两个人打过一架才这样的。那年锦薇刚被沉重明领养，第一次回老宅过年。沉锦棠一直是家里的小女儿，备受宠爱，猛不然看见锦薇穿了和自己一样的衣服，还比自己好看，就生气了。
    “你不许穿和我一样的衣服！以后都不许！”沉锦棠把她拉到一个角落，凶巴巴道。
    小时候的锦薇脾气可不比现在好，等大家听到孩子哭声时，两个人身上的衣服都没法儿看了，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奇怪的是，按年龄，按体格，10岁的锦薇应该打不过12岁的锦棠啊，哭得厉害的却是锦棠。她哭噎着跟母亲和祖母告状，说锦薇扯她头发。把沉重明的大嫂听得心揪疼，搂着锦棠轻轻摸她的头发。
    老太太正欲发作，锦薇却伸手腕，说：“她先咬我的。”手背上赫然一排牙印，有几处还在渗血，可见用了全力。
    “锦棠？”
    沉锦棠缩在母亲怀里不出声，锦薇就补了一句，“她不让我穿和她一样的衣服。”被沉锦棠狠狠瞪了一眼。
    这下，连锦棠的母亲也不好发作了，“我是想着，锦薇和锦棠差不多大，应该会喜欢差不多的样式的......”前提是锦棠没想到锦薇那么漂亮。
    这个，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跟锦薇的精致眉眼相比，锦棠最多就是个活泼可爱。小姑娘一时嫉妒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老太太看沉重明一直站旁边也没开口，就知道今天是罚不了锦薇的，只得说:“以后给锦薇做偏西式的款式吧。”这条规矩就一直延续了5年。
    其实锦薇知道，明里是给两人公平划分，暗里，一个中式大家庭，给你一个人做西式的衣服，是什么意思呢？
    在医生给她包扎完，她对沉重明说:“没关系，我穿什么款式的都比她好看。”
    这话说得不假，头小脸小，五官立体小巧，脸型流畅，一看就是美人胚子，不会长残的那种。
    沉重明蹲下身，和坐在椅子上的她平视，“有什么想要的吗？”
    “我想吃一个冰淇淋。”
    “……”
    沉锦薇想到这儿，决定待会儿一定要点个冰淇淋的外卖吃。事后，她无比庆幸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吃过晚饭，大家都回了各自的房间。老太太留了沉重明说话，“我之前跟你讲的事，你考虑了没有？”
    “我还在考虑。”
    “还要考虑多久啊？你过了年都36了！”
    “我带着孩子，怕是一般人接受不了。”
    “我替你想到了，刘家有个小儿子叫刘博远的，是个读书的好孩子。今年18，在帝国理工大学。可以先定下来嘛，等他们毕业了再领证。”
    “他的父亲是省委常委？”沉重明有点惊讶，这个门第，锦薇是高攀了。
    “这原来是给锦棠看的人家，如果你愿意结婚，我就让锦薇嫁过去。”这是做交易了。
    “我会好好考虑的。”沉重明亲自给老太太斟了茶。
    老太太把握十足，刘博远她看了有十年了，她还不信沉重明能挑出刺儿来。
    楼梯拐角，沉锦薇捂着嘴巴，胸口剧烈起伏，手中的手机无声地亮着光，送外卖的都打了好几个电话了。外卖员正要离开，小角门打开，出来了一个极漂亮的姑娘，就是脸色不太好。
    “哟，跑出来的吧？你的外卖。”
    沉锦薇道了谢，拎着外卖盒子往回走，心中思绪万千，也没注意躲着人，正好被出门的沉重明撞上。穿着黑色的长大衣，正一边走一边戴手上的皮手套。
    她手忙脚乱地把冰淇淋盒子往身后藏，“这么晚了，爸爸还有事？”
    “嗯，出去一趟。”然后伸出右手，掌心向上。
    手套的皮质看起来软得很，冰淇淋待在上面也不委屈，沉锦薇默默地把手中的盒子交到面前的大手上。
    沉重明轻轻掂了掂，“我可以想象，等明年你去了巴德明顿，过的是什么日子了。”
    沉锦薇今年申请了巴德明顿女子学校，明年9月将正式开启留学生涯，锦绣和锦棠都是在那里读的高中。
    “我错了。”沉锦薇歪着脑袋认错，神色没多少诚恳，更像是赶紧认错然后跑开的顽童。
    沉重明出门还有事，看了她一眼，把冰淇淋没收了。沉锦薇鼓了鼓嘴巴，然后蹬蹬蹬跑回去了。现在有比吃冰淇淋更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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