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天下 作者:海昕
024．螳螂捕蝉
高崇德正在石府的前门巡查家丁，远远看到一抬大轿向石府缓缓而来。他心中暗叫不好，急忙退进府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跃上房顶，隐蔽起来。
大轿抬到府门口，跟班向内通报，右丞相求见。家丁们不敢怠慢，急忙去向石贵荣禀报。不一会儿，石贵荣接出门外，右丞相已然下了大轿，两人肩并肩一起走入会客厅。
寒暄上茶已毕，右丞相说道：“镇国将军，本官今天来是有一件要事相商。”
石贵荣急忙打发走屋里的下人，低声问道：“右丞相有何见教？”
“石将军可知今日朝议，老夫为何推荐胡越缉捕高崇德？”
“下官不知，请丞相赐教。”
“当年，胡越密告高崇德谋反，高崇德畏罪潜逃，胡越则由一名小小的羽林军中郎将一跃成为羽林大将军。胡越和高崇德可以说是有不共戴天之仇，胡越一旦缉拿到高崇德，可以置高崇德于死地，然后向皇帝禀告高崇德拒捕被杀，这样胡越去掉了一个仇人，我们也少了一块心病。可惜，胡越真是老朽了，不敢接这桩差事。让高崇华去缉捕高崇德，那无疑是放虎归山，姐姐怎么会认真缉拿自己的弟弟？所以，老夫才来请石将军相助。”
“我能对丞相有何助益？”
“石将军执掌金吾卫，负责京城治安。老夫想请石将军严加搜查，查知高崇德的下落，但不要向高崇华禀告，直接杀掉高崇德。”说到这，右丞相向石贵荣靠了靠，把声音压得格外低。
“丞相为何非要置高崇德于死地？”
“石将军有所不知。”右丞相捻了捻白胡子，冷地笑着说，“高崇德是慧亲王的奸夫，有传言说，当年遇刺身亡的安煜媛郡主就是高崇德和慧亲王的女儿。因此，高崇德是慧亲王的死党，当年他一定就是谋反的主谋之一。如今圣上病重，很快就会面临新主继位的问题。一旦高崇德复出，必然会成为慧亲王的左膀右臂。如果石将军能偷偷除掉高崇德，将来勇亲王继位登基，石将军就是立了大功一件，还愁不能官居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右丞相抛出的利益确实让石贵荣心动，只可惜她没有把握应承下这项艰巨的任务：“现在没人知道高崇德躲藏在何处，怎么才能找到他？”
“高崇德一定就在京城，他逃遁这些年恐怕一直都在关注朝廷的风吹草动，如今是圣上病危的关键时刻，他是不可能坐得住的，不久他必会有所动作。请石将军多加提防，一旦发现蛛丝马迹，就将高崇德拿住杀掉。”
“可是我从来都没见过高崇德，他此刻就是站在我面前，我也是认不得的。不知这个高崇德是个什么样的人？”
“高崇德的母亲曾经担任内卫统领，他从小生活在内，与皇帝和慧亲王一起长大，行动作派颇有贵族气质，为人心高气傲，风流倜傥，从小便是个招人喜欢的公子哥。”
这跟没说一样，石贵荣在心里埋怨，这人老了真是罗嗦，她追问道：“高崇德长什么模样？”
“他这人长得不难看，五官端正，相貌是没得挑的……”右丞相依然不紧不慢。
“他可有什么特征？”
“他的长相还真没什么特别之处。属于没有缺点，也没有特点的。不过他的右肋上应该有一处伤疤，是当年为救圣上受的剑伤。”右丞相从袖中拿出一块丝帛，说，“这是老夫亲手所画的高崇德的画像。”
石贵荣接过画像，展开细看，画卷上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少年公子，果然是相貌英俊却没有特色。她觉得这个人很是面熟，一定在哪里见过，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右丞相见石贵荣看画像看得出神，问道：“石将军可曾见过此人？”
石贵荣想了想，终于还是摇了摇头。
“高崇德武功高强，请石将军务必多加小心。”右丞相站起身，拱了拱手，说，“石将军，老夫告辞了。”
石贵荣急忙起身，恭恭敬敬送右丞相出门。两人都以为这是他们两人之间秘密的谈话，他们不会想到，在屋顶上还有一位听众，正是他们要算计的对象——高崇德。
高崇德气得牙齿咬得咯咯响。老丞相呀，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那张画像可真是危险，高崇德紧张地揭起一块瓦片，让房顶露出一个小洞，向下看去。看来右丞相绘画的水准并不高明，画像只有七八分相像，画得又是年轻时的高崇德的样貌，十几年过去了，高崇德的相貌和行为举止都有了很大变化，难怪石贵荣没有认出来。留着这张画像终究是个麻烦，高崇德从手边的瓦片上掰下一块，从房顶的小洞中，把碎瓦片弹向放着画像的茶几。
石贵荣送走右丞相，回到会客厅，见女儿石云裳正拿着一幅画像端详着。
“母亲，这是谁的画像，看着是位英俊的公子，可惜茶杯倒了，茶水把画中人的头像洇湿了，看不真切此人的相貌。”石云裳不无惋惜地说。
“给我看看。”石贵荣夺过画像，见画像被水沾湿一大片，确已看不清楚，忙问，“裳儿，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看到母亲送右丞相出了客厅，我就进来了。我一进来就看见画像已经湿了。”
“你确定我出去之后，你进来这前，没人进过客厅。”
“没有。”
“看来，是我刚才不小心带翻了茶杯。”石贵荣松了一口气。
“这到底是什么人的画像，让母亲如此担心？”石云裳不解地问。
“这是前任羽林大将军高崇德的画像。”石贵荣将右丞相到访的经过向女儿细细诉说了一番。
“母亲，此事大为不妥。我们真能杀得了高崇德，对勇亲王来说自然是立了大功。但只有勇亲王继位对我们才是有利的，万一慧亲王继了位，我们杀了她的情人，她能放过我们吗？还有，我们一点关于高崇德的信息也没有，到哪里去找他？就算找到他，据说高崇德武功盖世，我们真有抓到他的本事吗？”
“依你看来，我们就不要管这件事了？”
“也不是。现在局势尚不明朗，我们得看情势来决定策略。高崇德还是要找，如果能找到他，既不要报告内卫，也不能告知右丞相，我们把他控制起来。如果勇亲王占了上风，我们就杀了他，向勇亲王邀功；如果慧亲王占了上风，我们就和高崇德合作，到时候，我们仍然是有拥立之功的大功臣。”
石贵荣听得频频点头：“我们如何能找到高崇德呢？”
“既然右丞相认为高崇德就在京城，那就方便得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们可以从其他和高崇德有瓜葛的人那里得到信息。保亲王看来是站在高崇德一边的，高崇华是高崇德的姐姐，这两个人都有可能知道高崇德的下落，您可以利用巡查京城治安之便，监视他们两个。”
“保亲王和高崇华都住在皇大内，我哪有机会监视他们？”
“只要他们一出，您就派人盯住。还有羽林军，胡越表面上不肯接受抓捕高崇德的任务，心里还不一定是怎么想的呢，说不定正在暗地派人暗算高崇德，这样杀掉高崇德，他自己还不担干系。所以跟上胡越，也能得到消息。”
偷听的高崇德不禁啧啧称奇。石云裳小小年纪，竟有这般心计。可惜，她还嫩了点，自己这多年打鹰的老猎手，怎能让小鹰雏啄了眼。高崇德伏在屋顶上思考着破解石云裳鬼计的对策，忽然，一只手重重地拍在了高崇德的肩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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