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天下 作者:海昕
004．丞相来访
高翠翘蹲在文毅头顶的房檐上，她的身子轻轻一弹，轻盈地落到文毅前面，伸手接住迎面飞来的水缸。
李虎娘和石玉梅已经停了手，都清楚地看到这一幕。“好功夫！”李虎娘大声喝彩。石玉梅也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
谁知高翠翘仿佛不是接住水缸，而是被水缸砸中，踉跄后退，撞到呆若木**的文毅，两人一起跌倒。翠翘把文毅压在身下，水缸则压在翠翘身上。
文毅既被摔又被砸，疼得哎哟哟地叫个不停。高翠翘也是一边喊疼，一边絮絮叨叨地念叨着：“老天爷呀，不得了呀，我怎么掉下来了！我不会已经摔死了吧。”
石玉梅急忙跑过去，把水缸搬到一旁，扶翠翘倚墙坐了，又扶起文毅。文毅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他轻轻地活动着四肢，虽然浑身上下多处疼痛，但还能运动自如，应该不至于伤筋动骨。
翠翘蜷缩在墙边，呻吟不止。石玉梅蹲在她身边焦急地问这里疼吗，那里疼吗。翠翘只是一个劲儿叹气，仿佛摔得很重。
眼前的这一幕使李虎娘确信，高翠翘一定是身患绝技的高手，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刻意隐瞒。如今面对两个“伤员”，她也不能再追究此事。她快步走到翠翘身边，问道：“高姑娘有无大碍，要不在下去请个大夫为姑娘瞧瞧。”
“奴婢只是个使唤丫头，哪敢劳动将军请大夫。奴婢自小在乡下长大，从来没看过大夫，现在虽然身上处处疼痛，躺些日子总会好的。”高翠翘做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石玉梅推搡了李虎娘一下，没好气地说：“还不都是李将军你惹出的是非，你就别在这猫哭耗子假慈悲了。”
“都是在下的不是。”李虎娘拱了拱手说。
石玉梅本不去搭理她，一边拉翠翘起身，一边把背转向翠翘说：“上来，我背你回屋去。”
翠翘摇摇头，说：“哪能烦劳梅小姐背我，我的腿还能活动，自己可以走回去。”
“也好，我扶你回去。”石玉梅转过身，握住翠翘的一只胳膊，搀她起身。
“我来帮你。我活动活动，觉得也不这么疼了。”说着，文毅过来，扶住了翠翘的另一只胳膊。
两人架着翠翘向下人房走去。李虎娘跟在后面，说：“让我送高姑娘回去吧。”前面的三个人却仿佛都没听见，头也不回一下。
这时一个小军校跑过来，给李虎娘施了一礼，说：“将军，可找到您了，丞相叫您到前厅说话。”
李虎娘听说母亲找她，只得跟随小校奔前厅去了。
左丞相李美娥是大唐人氏，祖父是李唐王朝的宗室皇族。只因武则天大肆屠戮李唐宗室，李美娥的祖父携家带口逃到西域，定居在安国的邻国康国。康国是男尊的国家，不许女子入朝为官。李美娥满腹锦绣韬略不得施展。十年前，安国女皇发下榜文延揽人才，李美娥便带着女儿投奔安国，深得女皇信任，屡屡加官晋爵，升至左丞相。
今天，左丞相来找镇国将军，是因皇上病重，左丞相担心有奸人乘机作乱，请镇国将军加强京城的戒备。
镇国将军是因军功获得的封号，只代表一种荣誉，并非实际的职位。石贵荣的正职是掌管金吾卫的大将军，金吾卫是皇帝的禁军之一，负责维持都城的社会治安。因为石贵荣肩负的职责，左丞相才亲自来和她商议维持京城安定的策略。
石贵荣深知事关重大，不敢怠慢，满口答应多派兵卒，加强巡逻，一定保障京城平安无事。
正说话间，李虎娘进了前厅，给母亲和石贵荣请了安。石贵荣指着身旁的石云裳说：“这是我女儿。”李虎娘上前与石云裳见了礼。
“李将军今后要常到我家坐坐。今天，本来要叫鹏儿出来大家见上一面。”说到这，石贵荣偷眼看了一下女儿。石云裳微微摇了摇头，向母亲使了个眼色。石贵荣知道石云裳在告诫她，石云鹏刚使了子，现在叫他出来，难保他不会做出些对左丞相母女不恭敬的举止，伤了和气不好收场。
于是，石贵荣话锋一转，说道：“不巧，鹏儿现在有事外出，只好日后再向丞相和将军引荐了。”
“来日方长。见面的机会很多。我带虎娘来，是想让镇国将军相看相看。既然已经见了面，虎娘，你先到府门等候为娘。”李美娥对女儿说。
“是。母亲。”李虎娘向大家躬身施礼，退了出去。
“小女笨拙，让镇国将军见笑了。”李美娥说着客套话。
石贵荣连连夸赞李虎娘：“李将军英姿飒爽，我家鹏儿能找到这样好的妻子，真是三生有幸。”
“哪里，哪里。镇国将军过奖了。小女能与将军之子联姻，我家才是蓬荜生辉。”左丞相忽然叹了口气说，“本想让小女与令郎早结良缘。可是今日进，看到圣上病体沉重。圣上龙体有恙，做臣子的应尽心尽力，解除圣上的烦恼，哪得功夫办这桩喜事？不如将婚期退后一些时日，等圣上的龙体好转，再则良辰吉日不迟。”
石贵荣喜出望外，刚才还在为如何提出推迟婚期的事而发愁，没想到左丞相竟然自己提出来了，正中了她的下怀。她不露声色地说：“左丞相以国事为重，可敬可佩。圣上龙体欠安，臣子怎有喜庆的心思。此事就依左丞相所言。”
“天色不早了，本官告辞了。”左丞相向石家母女拱了拱手。
石家母女将左丞相送至府门，李虎娘已骑在马上，等在母亲的轿子旁。李美娥坐入轿中，打道回府。
回到丞相府，李虎娘随母亲回到房中，与母亲闲谈，说起了遇到高翠翘和石玉梅的事情，不禁感慨：“这位镇国将军并无知人之明，府中有如此高手，她都没有察觉。还有她的侄女，身手也很不错，从不曾听她向朝廷举荐过，她倒是多次推荐她那个不会武功的女儿。”
“镇国将军可能是觉得她的侄女年级尚小，不忍心让她从军当差，想让她在府中多享些福。这个不足为虑。”李美娥沉思了片刻说，“那位姓高的姑娘倒是十分可疑。如果镇国将军知道她身怀绝技，授意她隐瞒，镇国将军恐怕在暗自培养党羽，是有谋朝篡位的不臣之心；如果镇国将军并不知情，这位高姑娘很可能隐藏着重大的秘密，她小小年纪有如此身手，背后必定有高人指点，她隐瞒武功实际上是在隐瞒她身后的高人，甚至是一个集团。”
“母亲，是否告知京城地方的京兆府衙门，把这女子抓起来，严加拷问，让她供出幕后的人物。”
“不可！”李美娥急忙阻止女儿，说，“这位姑娘没有触犯王法，怎么可以随便抓人。如果她并非歹人，只是看透红尘，无心功名利禄，才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武功，把她抓起来本就冤枉，她要是受不了严刑拷打，胡乱供出些不相干的人，更是要牵涉无辜了。如果她确实是镇国将军或其他什么人的党羽，怀有不可告人的目的，抓了她不一定会拷问出幕后主使，反倒可能打草惊蛇，使更重要的人物得到警示，趁早逃脱。”
“我们该怎么办？”李虎娘问。
“我觉得石家的玉梅小姐是个知情的人。你和石云鹏订有婚约，可以借机常到石府走动走动，尤其要多见见石玉梅，从她口中探听些消息。先搞清楚姓高的姑娘的底细，再做打算。”
“是，母亲。”
镇国将军府的后院有几排房子，是供下人居住的。绕过下人房，在靠近后门的角落处有两间低矮的小房，是高翠翘和她父亲的住处。高翠翘的父亲名叫高崇德，因会些武功，在将军府里做了护院家丁的头。他对镇国将军说自己是乡下人，没起大名，在家行二，父母和兄长都已经亡故，因而阖府上下的人都称他为高二郎。
石玉梅和文毅架着高翠翘回到她住的小屋。石玉梅扶翠翘躺在床上，对文毅说：“文公子，你歇息去吧，我看看翘儿伤得厉害吗？”
“不行，我也要看看。”文毅把头转向翠翘，问：“翘儿姐姐，你没事吧。”
“没事，我是不想让那个李将军知道我会武功，装出来吓她的。”高翠翘笑着说。
“我想你武功那么好，也不至于摔坏。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我爹和高大叔交待？”
“我这不挺好的嘛。”翠翘从床上蹦下来，活动筋骨给文毅看，然后对他说，“歇着去吧，我和梅小姐聊聊天。”
“是，翘儿姐姐。我去了。”说着，文毅走出屋子。
高翠翘拉着石玉梅坐到炕边，埋怨她说：“梅，你不该和那个李将军动手。我今天不小心，被她看到施展轻功，本打算对付过去。你一和她动手，出了文毅这档子事，她肯定越发相信我会武功。我以前就和你说过，我爹以前得罪的仇人，现在已是朝庭大员。我不想让人知道我会武功，是怕仇家发现，找我们父女寻仇。今天这位李将军起了疑心，说不定会追查下去……”
未等翠翘说完，石玉梅抢着说：“怕什么。整个石府，除了你爹、我和文家父子，就连石云鹏都不知道你会武功。那个李将军真要追查，我就一口咬定是她看走了眼，想来她也没什么办法。我看到她就有气。翘儿，你知道她是谁吗？她就是姨妈给石云鹏找的妻子。别让我再见着她，见着还接着打。”
“哎呀，我的大小姐。”翠翘叹了口气，说，“你姨妈已经怀疑我和她儿子的事了，我现在是遇到事情就要躲的。你这不是在帮我，是在害我呀。我劝你要再见到她，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和她好言答对。”
“我知道翘儿说得句句在理。我都听你的。”石玉梅不太情愿地点点头。
门吱的一响，高翠翘的父亲推门进了屋子。
石玉梅站起身，说道：“高大叔来了，我先回去了。”
“梅小姐走好。”高崇德并不挽留，而是打开门，等着石玉梅出去。石玉梅知趣的赶紧离开。
看石玉梅走远了，高崇德才问女儿：“刚才听文毅说，你受了伤，伤得重吗？”
高翠翘把遇到李虎娘的经过和父亲说了。
“大白天的，你上房去干什么？”高崇德不解地问。
“这个……，是这样的。我趴在房梁上偷听石贵荣和她女儿谈话。等他们母女出去了，我从屋里溜出来，怕被小厮看到，才上房去的。”高翠翘隐瞒了她和石云鹏的关系。
高崇德生起气来，训斥女儿道：“翘儿，你怎么不知轻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你要记得你的身份。你若有什么闪失，我愧对你母亲呀！一切危险的事情都由爹来做，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保护好你自己。”
“爹，这件事情十分紧急，不得不偷听。我听到皇帝病得很重，恐怕时日不多了。”
“此话当真？！”高崇德大惊，站在原地呆立不动，陷入沉思。
“千真万确，爹爹。历朝历代的皇帝都最痛恨谋朝篡位，现在皇帝快死了，她会不会在临死之前下旨处死我娘。”高翠翘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不会的。不会的。”高崇德轻轻抚着翠翘的头，说：“我绝不允许她这么做。”
扑啦啦，一阵拍动翅膀的声音之后，一只鸽子落在窗台上。高崇德急忙奔到屋外，迅速地伸手抓住鸽子，解下绑在鸽子脚上的细木筒，接着轻轻松开手，鸽子腾空飞走。
高崇德回到屋中，从小木筒中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圣上病危，客栈相见”。
“爹，您要去见那个人吗？”
高崇德点点头。
“爹，我也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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