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庶临风 作者:漱玉公子
103 秋娘死了
103秋娘死了
“……还请二少随奴婢去悠园一趟，时间紧迫，奴婢不能久留，二少莫再犹豫了。”玲珑抬起头来，眼神中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坚毅。
“这……”丁小蓉把玩着手里空空如也的茶杯，一面将它在桌面上打着转儿，一面垂眸沉吟道，“……你说是秋姨娘派你来的，可有凭证？”
“奴婢有凭证”玲珑连忙将手探入怀中，一阵搜索，最终从腰带内侧拉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粉色的缎面上用五色线绣了一只蝙蝠，寓意‘五福安康’。“二少请过目。”她恭恭敬敬地跪伏上前，双手将香囊托于额头上方。
如梦从玲珑手中接过了香囊，递给丁小蓉，并暗暗地点了点头。
是了，这个香囊和当初秋娘送给李凤鸣的那个蓝粉色的‘鸳鸯戏水’如出一辙：针脚的位置不是很齐整，丝线也多有颜色混杂的地方，的确像是不擅长针线的秋娘所做。
丁小蓉放下香囊，见玲珑还低头跪着，就摆手向如梦做了个‘过来’的手势，在她耳边悄悄交待了几句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玲珑跪着的身影开始微微颤抖，表露出她内心的焦急。
“玲珑你起来吧，我随你去悠园走一趟就是。”丁小蓉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玲珑闻言，轻轻松了口气。
“谢二少信任，时间紧迫，还请二少随奴婢上路。”
“不忙不忙，玲珑你去一下耳室，如梦在那里等你。”
玲珑虽然焦急，但有求于人的她不得不听从丁小蓉的调遣。她诺诺地行了个礼，低着头快步退了出去。
在玲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丁小蓉也没有闲着。她进了寝房，将她在回侯府马车上穿过的青梅的衣衫重新翻了出来。衣服的袖子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脖领的地方有一股淡淡的青梅常用的檀香。换好了衣服，丁小蓉又打散了自己的发髻，梳了一个最简单的两犄团子头。做好这一切，她看向镜中自己的模样，心中浮现出青梅的脸，略微有些惆怅。
“小姐，奴婢们好了。”如梦从槅门里探出个头。
“知道了，你让玲珑在外面等着，你进来一下。”丁小蓉依然看向镜子中自己既熟悉又陌生的倒影，眼神中慢慢聚集起了坚定。
如梦领命出去了片刻，就闪身进来，顺手将门关上了。她凑到丁小蓉身边，小声问了句：
“小姐，您可是信不过她？”
丁小蓉摇摇头，“信不过倒没有，我先前听到过丫鬟们的碎语，谢家的那封信并非子虚乌有，秋娘虽然桀骜不驯，但是为人还算直爽，她不会在这种时候对付自己人，让相公的处境更加不利的……”她起身，拉着如梦向屋外走去，“……只是，昨日里宁琴儿的出现和今日栖园里的变故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防人之心不可无，反正我也打算去霜园一趟，询问贞娘些事情，悠园既然和霜园在一个方向，那就顺便去一下，也无大碍。你只需扮着玲珑的样子，先混进贞姨娘的住所里，告诉她这两日的事情便可。”
说着说着，她们已经来到了门口，玲珑的身影在月光下泛着微微的银光。丁小蓉定睛看了她一会儿，对着如梦小心补充了一句：“相信即使我在悠园出了什么变故，贞姨娘也会想办法的，你就跟着她，小心伺候。”
丁小蓉和如梦走到了院中，玲珑见了她赶忙迎上来，屈膝行礼。月光照亮了她身上的穿着，布棉衣，竟是方才如梦身上所穿。丁小蓉转身再看向如梦，方才在屋里看不清楚，现在看看，玲珑的衣衫在她身上也甚为合身。
丁小蓉令两个丫鬟换了衣衫，自己也装作丫鬟的模样。夜间在府中行走，她二少***身份不太方便。而且如果真如玲珑所说，府中与李凤鸣有关的人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额外’的关注，如梦想进入霜园想必也非易事。令她装扮成玲珑的样子，也许会容易许多。
主意已定，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了。
呃？……其实有。
丁小蓉快走几步回了屋，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个馒头。那是刚才从大厨房里‘顺’来的。玲珑的出现太过意料之外，她和如梦还未来得及用膳。
丁小蓉迎着玲珑不可思议的目光，大大方方地将一个馒头塞进了怀里，打算边走边吃。人是铁饭是钢，不吃饭哪有力气奋斗呢？嗯嗯，满意地点点头，她还给如梦的怀里也塞了两个：一个给如梦，另一个嘛……给贞娘好了。看她先前憔悴的样子，指不定也是有一顿没一顿呢。
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森森的柳荫下，闪过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旁边有几个侍女提着灯笼走过，丁小蓉躲在灌木丛中，心中难免感叹一番：真是五十年河西，五十年河东啊……想当初她也是侯府中半个呼风唤雨的二少，现在却沦落到像个风餐露宿的‘游击队战士’，唉——唉——
侍女们走过后，三人继续上路。
现在，大约是六七点钟的样子吧。丁小蓉望着头顶的夜色，拖着下巴估到：侯府的主子们应该在吃晚饭。难怪，来往的丫鬟婆子并不是很多，而且多向陈氏大夫人的院子方向走去。
有夜色做掩护，加上往来的人不是很多，丁小蓉等人很快就来到了悠园附近。
如梦早在前一个路口的时候就绕去了霜园方向，玲珑对如梦的‘失踪’显得异常镇定，似乎很专注地在想另一件事情。
“我们直接进去？”丁小蓉怀疑地看了看身旁的玲珑，这个院子周围似乎没什么的人的样子，和玲珑所言有些出入啊。
玲珑很夸张地将眼睛瞪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二少小声些，这人当然不在明处，二少随我来。”
说罢，她提起自己的裙子，向悠园后门的方位走去。
丁小蓉尾随而上，她虽然有些怀疑，但是小心点总不是错儿，于是没有多做询问。
两人很快来到了悠园后门附近一个小小的院子里，院子只有一个拱形的石门洞。玲珑毫不犹疑地就进入了院子之中，她在完全进入前还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手冲着丁小蓉的方向上下招了招。远远看起来，其实……有些恐怖的呃。
丁小蓉咽了口吐沫，低下头也钻进了院子。
这个院子不大，四四方方，没有屋舍，正中央的地方只有一口水井。
玲珑正站在水井的旁边，拉着一麻绳使劲往后拖。
“二少，麻烦您帮个忙。”
丁小蓉正僵立着，一条裹着丝绸帕的绳索已经递到她的手中。
玲珑站在她面前，‘嘿嘿嘿’不好意思地解释到：“奴婢是打着提水的借口出来的，一个人力气小，花的时间就要久些，才找到富余的功夫去探望二少……现在时辰差不多了，园子里还有人等着用水，二少请帮忙拉一下，奴婢拿丝帕将麻绳裹了，不脏的，二少别嫌弃。”
丁小蓉点点头，抓住绳子，帮玲珑将井里的木桶提了上来。这个打水，还真是个力气活儿。她擦擦额上的汗珠，她们已经打上来四桶水了，刚好把玲珑放在井边的两只比水井桶大一号的木桶填满。
“可以走了。”玲珑吃力地提起水桶，摇摇摆摆地向悠园走去。丁小蓉想起自己身上穿着丫鬟的衣服，于是大大方方地从玲珑手中接了一只桶去，即使有人盘问，就说帮个忙就好，不会有人怀疑的。
两人顺利地从后门进入了悠园之中。后门处有个老婆子在打瞌睡，见了玲珑和丁小蓉也只是睡眼惺忪地打了个招呼就放她们进去了。
事情进行得很顺利。
快到秋娘常呆的屋子时，玲珑提出要去偏院交水，叫丁小蓉自行前往秋娘的房间。
反正路也不远了，她来过两次，方向也很熟悉。
丁小蓉点点头，告别了玲珑一个人向秋娘的房间走去。
秋娘的屋子很大，屋门关着，里面露出微弱的烛光，烛光闪烁中显示着桌边还靠着一个旖旎的身影。
身姿如此妖娆，必是秋娘无疑了。
丁小蓉小心翼翼地躲在屋门前的树下观察了下四周，确认无人后，疾走几步来到房前，伸手敲了敲门。
“秋姨娘，是我，二少。”
屋中没有人回答，但是屋门‘吱嘎’一声，缓缓地裂开了一道缝儿。
门没锁，是虚掩的。
丁小蓉正犹豫着，身子左边不远处的拐角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她来不及多想就一个闪身钻进了屋门之中，进入之后，还随手将虚掩的门挂上了。
“秋姨娘睡了？”
空气中透着一股浓浓的酒香味儿，丁小蓉一路向桌边的那个身影走去，脚边已经碰到了数个侧倒的酒瓶。
烛光依然闪烁着，烛台旁边有个身姿曼妙的女子软弱无骨地爬倒在桌上。
“啧啧，居然喝醉了……”丁小蓉凑上前，推了推秋娘的肩膀，“喂，秋娘，起来了，秋娘？”
忽然，她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手中的触觉冰冷而僵硬，就像那次在百香楼碰到了‘丫头’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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